很久以前有只牛，叫某野水牛。有天，它看見四頭勞累的大牛面如土色，腳步虛浮，嘀咕說加班、加班、又加班！走在四牛面前的是個農(nóng)夫，他正用麻繩將牛綁到樹干上。某野水牛只覺奇怪：“繩子這么細，如何綁得牛??？”
而牛群卻被統(tǒng)統(tǒng)綁住。綁定后，它們站在原地吃草，盡管其實也沒什么草了，畢竟吃來吃去都是那一小方地。待農(nóng)夫走后，某野水牛便問牛群：“你們怎么不逃？”
“掙不脫啊，已經(jīng)試過了?！迸說。
“罷了，最少現(xiàn)在有工做，有草吃?！迸道。
“逃與不逃都是生活，沒差?！迸講。
牛D嘿嘿笑起來，反譏某野水牛：“逃？難道要學你那樣無家可歸嗎？”
某野水牛聽罷，嚇得像華爾街的牛銅像，良久不能動。此時一白發(fā)老人路經(jīng)此處，見某野水牛呆站，便問它原因。某野水牛說：“我本以為凡牛都追求自由，不料它們卻對自由毫不在意，反倒笑我無家。我都不知道今后如何理解世界了。”
白發(fā)老人看它一眼，只覺某野水牛甚有靈氣，再仔細端詳，竟見它印堂發(fā)黑，嘆曰：“天意，天意！”便將手中拐杖一揮，在空中劃出一面鏡。鏡里面，某野水?？吹剿闹恍∨Ｃ咳仗婺贻p農(nóng)夫犁田拉車，然后被綁到樹邊。日復(fù)日，年復(fù)年。
白發(fā)老人道：“牛只能透過自身經(jīng)驗理解世界。不知道自由的牛不會知道自由的好。你看北韓的牛很多都很開心呀?！薄斑@怎么能夠？它們也太可悲了，我得去讓它們體會自由?！崩先搜鎏扉L嘆。
某野水?；氐脚Ｈ禾?，把麻繩一口咬斷?！靶值埽銈冏杂闪?！”它道。
“你在搗什么亂……”牛A說。
“你不知道農(nóng)夫有多可怕……”牛B道。
“逃得一時，逃不得一世?！迸講。
牛D鼻孔呼呼噴氣，直向某野水牛撞去：“明明是外牛卻來反農(nóng)亂牛！”
“我明明只是想……”某野水牛就被撞死了。
在黃泉它又看見白發(fā)老人。突然它就明白了。白發(fā)老人捋捋胡子?！叭グ涯阍撟龅氖伦鐾?，再回來吧?！薄翱晌也恢涝鯓幼?。”某野水牛嘆氣?！澳悴粌H要解它們的繩，更要解它們的心?！?br> 于是，仙人教給某野水牛一計。
同夜，某野水牛再次出現(xiàn)在牛群面前。
“鬼呀！”牛群叫嚷。
“我是牛啦?！蹦骋八Ｕf。
“你……想……怎樣……”
“我想跟你們一起創(chuàng)作參與式藝術(shù)。”“杉魚色偽述？”“看你們這里草都沒一根，我這里有四款牧草，甜酸苦辣四種味道。選一款在這里種吧，種出來大家就有好吃的了。”牛群一臉狐疑：“你又要發(fā)起動亂啦？”“牧草能有什么動亂。這是吃的！”
四牛細思，反正農(nóng)夫又沒說過不許種草，它們也就決定參與這個叫做“杉魚色偽述”的玩意?？墒牵豢梢赃x一款味道。選哪款好呢？牛群崩潰了。它們不知道怎樣選，因為自出娘胎以來，它們不曾做過任何選擇。
“甜吧，牛牛都愛甜……”牛A說。
“你愛甜是你的事，又如何能代表我？我建議大家選酸?！迸道。
“選甜選酸都是你們的詭計，目的是要我們集體蛀牙！應(yīng)該選最難吃的苦。”牛C講。
牛D給每只牛撞了一角：“辣呀！你老母！辣呀！”
于是某野水牛便教給牛群理性討論應(yīng)有的態(tài)度。從動口不動手到論據(jù)的應(yīng)用，到邏輯分析，到何時應(yīng)妥協(xié)、何時要堅持，都有提及。對四牛來說，這些都不是易事！但在某野水牛循循善誘下，它們漸漸明白如何用運用批判思維建立共識。
它們順利完成了種草計劃，享受到新牧草的美味。農(nóng)夫?qū)π虏莞唛L，四牛日益健壯，感到十分奇怪。既然如此，就再讓它們多加點班吧！另一邊廂，某野水牛再為四牛帶來干草和樹枝，讓牛群合作用這些材料造床、造棚。因為“杉魚色偽述”，牛群活得愈來愈愜意了。只是與此同時，農(nóng)夫疑心日增。他感覺到牛群有些根本性地甚么改變了。一個黃昏，當他要求牛群加班的時候，牛D竟然嘀咕：“什么嘛，都沒問過我們！”農(nóng)夫刻意在牛群面前，換了一條粗大的麻繩。
“我們沒有必要聽農(nóng)夫的話！可是……麻繩已經(jīng)扯不斷了?！迸說。
“不要放棄！與其扯斷麻繩，不如拉斷樹干？”牛B道。
“問題是不夠力拉。必定還有其他方法……”牛C講。
牛D前蹄擦地：“一只不夠力，那就一齊發(fā)力呀！拉斷它！”
合眾牛之力，樹干竟被扯斷！眾牛自由了！畢生牛第一次，它們真正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那么，現(xiàn)在要做什么？”牛A問。
“先去找住處吧？”牛B道。
“難道不應(yīng)該先躲到遠遠的？”牛C講。
牛D樂支支道：“做什么都好，只要我們齊心、自主，沒有什么是辦不到的！”
那時候，如果它們抬頭，就會望見星夜之中，就在超級月亮旁邊，一個水牛頭正在隱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