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貝林德?德?布魯伊克（Berlinde de Bruyckere）在比利時的佛蘭德爾戰(zhàn)地博物館展覽了與博物館同名的作品《佛蘭德爾戰(zhàn)地》，作品由5只馬的死尸組成，回應尸橫遍野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引起了極大轟動。她的作品常用出其不意的材料表現(xiàn)痛苦的身體，受到各地藏家和藝術愛好者的長期關注。因為她的作品和成就，我本以為會看到一位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藝術家，卻發(fā)現(xiàn)貝林德本人十分內向羞澀，帶著毫不矯揉的優(yōu)雅。從她尺寸龐大，題材驚人的作品中，我也能夠看到這種優(yōu)雅的氣質。

“我的初衷是向人們提供安慰”

貝林德?德?布魯伊克1964年出生在比利時小城根特，從5歲起就在天主教寄宿學校學習。因為自小喜歡繪畫，并得到旁人的鼓勵，14歲決定進入藝術學院。藝術生涯初期，因為不愿僅僅出于生計考慮出售作品，她曾經(jīng)做了15年藝術老師。除了蠟、紡織物、木頭等更加“常規(guī)”的材料外，布魯伊克一直使用馬皮和馬毛進行創(chuàng)作。在她看來，這些材料都十分美麗，柔軟，不帶攻擊性。這種柔軟的材料會使人們想去撫摸它，接受它。正如我們面對這個世界時，不必選擇“樂觀”或“悲觀”，而是去接受它。

從2000年開始，布魯伊克在世界范圍內得到極大認可，同時也因其雕塑材料與形態(tài)涉及動物尸體而引起爭議。面對負面評價，布魯伊克說她的態(tài)度取決于評價來自哪個角度?！坝行┤酥皇窍矚g制造事端，當你展覽植物中一具馬的尸體時，他們很容易就能借題發(fā)揮，制造丑聞。如果是這樣的評價，我不會再被它們傷害……但是，如果人們被我的作品傷害，我會用另一種態(tài)度對待。”
布魯伊克的父親是屠夫，因此她從小就在父親店里看著渾身鮮血的人把半扇豬肉拖入冷庫。成為世界知名的藝術家前，她為了避免純粹為謀生而出售作品，做過15年藝術老師。她認為藝術家的個人經(jīng)歷確實會影響其作品：“生活向你提出問題，你必須找到答案。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優(yōu)勢就是，你可以通過創(chuàng)作來找到答案，同時向他人提供答案或者安慰。因為，在你的作品中，人們總能看到他們自己的生活。” 有時，布魯伊克會找到方法，在人們可以接受的范疇內創(chuàng)作，但是“我不能保證我的作品絕對不會傷害別人的感覺，盡管我的初衷是向人們提供安慰。”表現(xiàn)“美”是她的作品中很重要的一點，所以她才選擇馬皮、毯子等美麗、柔軟的材料，“我覺得這會使別人更接受我的作品。”

欲望的語言

雖然布魯伊克一直用馬進行創(chuàng)作，但近年來，她在馬的身體中加入許多人類的形態(tài)，從馬為原點創(chuàng)造出新的生命。她賦予不同的生存形態(tài)相同的藝術語言，正如作品系列的名字：我們都是肉體。她的作品反復探究各種形態(tài)的身體所傳達的語言，但很少表現(xiàn)面部?！爱斘覀兠鎸σ粋€人時，總會根據(jù)他的臉認出這個人。表情、心情都表現(xiàn)在我們的臉上，很容易看到。我不想展示這些東西。我想用更具普適意義的方式去展示我的主題，人們也不會因為關注‘這個人是誰’而錯過作品本身的信息?！辈剪斠量擞謴娬{，不表現(xiàn)面部也會使模特覺得更放心。

今年冬天，常青畫廊第一次在中國舉行布魯伊克的個展。為了參加開幕，布魯伊克帶著自己的兒子來到北京。當我向她談起她的兒子在網(wǎng)絡上和喜歡她作品的人交流的事，布魯伊克顯得很開心。她說，因為兒子總是看到自己在工作室忙碌，因此只要有機會，她就帶著他參加世界各地的展覽，讓他親眼看到自己忙碌工作的結果。

展覽中，除了用馬皮制作的《我們都是肉體》系列的兩件新作外，常青畫廊還選擇了一系列表現(xiàn)鹿角的作品，用蠟、木頭、樹脂等材料制作。在古羅馬詩人奧維德的作品《變形記》中，亞克托安因為窺見女神的裸體，被罰變成牡鹿并最終被自己的獵狗撕碎。鹿角展示了牡鹿的力與美，在布魯伊克的作品中卻變成破壞性的元素，刺穿布包，象征欲望造成的毀滅。藝術家并不擔心觀眾不了解自己作品的靈感來源，因為“我的作品更多是關于那些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的，關于生存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