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健 咸淡適宜
藝術家 凌健
當我們品嘗一頓美餐過后，味蕾會迅速為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代言并傳達出酸、甜、苦、辣、咸等味覺感受。然而，當面對一件作為身外之物的藝術作品時，又會通過什么樣的途徑傳遞給自己身體里的細胞們呢？在凌健看來，這是文化培養(yǎng)的過程，你的視野與知識儲備將決定每一顆細胞的評判標準。
《輪回 4號》 250x180cm 布面油畫 2009
口味偏咸
在大多數(shù)人的腦海中，那些嬌嫩欲滴的時尚美女符號，成為認識凌健的第一印象。細膩而寫實的功力，等人大的面孔尺幅，畫面直視內(nèi)心的眼神依然難以讓人從記憶中抹去。戛然而止的2011年，凌健的第一印象延續(xù)至今。我?guī)е闷嬖儐栔鴣睚埲ッ}。無奈的神情隱約浮現(xiàn)在凌健的面容之上，轉身望向工作室里耗費數(shù)月才完成的巨作，若有所思的形容著也許是因為他的作品：“口味偏咸，吃了可能會牙疼?！苯忉屩鼈兩形闯鲞^家門的理由。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口“咸食”它已在70年代初，凌健上小學的時候，所“吃下的第一口”米開朗琪羅畫冊就已經(jīng)開始喂養(yǎng)著當時身處文化斷層年代的他，并埋下了猶如打開潘多拉之盒般充滿好奇的種子。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凌健的視野慢慢被打開，接下來青春期的躁動為他揚風起航，遠赴歐洲尋找藝術自由的數(shù)十年轉瞬即逝般的過去了。
2004年正式回國后的凌健，面對著陌生的故鄉(xiāng)和似曾相識的經(jīng)濟發(fā)展速度。直覺告訴他：“我這是在重游20年前剛到西德的時空嗎？”他敏感地意識到中國經(jīng)濟極速發(fā)展背后所隱藏紙醉金迷和即將到來龍卷風式的時尚潮流。那些擁有亮麗外貌，充滿誘惑的女性角色成為他迅速捕捉到的最直接變化。當時的凌健僅專注于筆下功夫極致的發(fā)揮。他認為只有將這份極致充分的呈現(xiàn)在大家的面前，社會對于人性的影響才會愈加明顯。然而，讓凌健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作品在國內(nèi)竟然會有點“水土不服”。在他作品中所表達的極致，過多的被詮釋為是“性”、“暴力”、“色誘”等帶有偏見的視角去詮釋。也許這些不成文的暗示也正好應和了凌健“口味偏咸”的通俗見解。
《三字經(jīng)》 180x250cm 布面油畫 2014
大餐
接下來如何調(diào)制出一口“咸淡適宜”的作品，在凌健身上則顯得尤為重要。他深知，靜止的“第一印象”并不代表不在前進。32年藝術信仰之中，滲透到凌健生活里的并不單純是情感的寄托，它已然成為生活的伴侶，呼吸之于生命的重要性。歐洲近二十多年的生活與藝術見解回答著凌健對未知世界的好奇與藝術啟蒙時的感知，造就了凌健不囿于藝術形式的禁錮。從80年代末不顧家人反對走進陌生的國度、放棄穩(wěn)固的抽象繪畫語言、選擇落葉歸根式的啟程，凌健早已學會如何在逆境中生存的本領和與藝術溝通的方式。生活之于藝術，對于凌健而言，是藝術的靈感和理由。
真正的“大餐”，更不應該僅局限于酸、甜、苦、辣、咸等味覺上的評判結果。色、香、味俱全才有資格加入“大餐”的隊伍。如果僅是單一的追求“味”上的技法而忽略了“色”和“香”，那么長此以往，作品中的“口感”就會大打折扣，并且很有可能會帶來人群的限制。
在凌健的新作當中，我看到了色彩豐盈的食材和近現(xiàn)代史里影響我們至深的哲學領航者們所縈繞著的“香氣”。這口“大餐”我吃的很驚喜并且期待更多人加入來品嘗，因為你將品嘗到一位經(jīng)過時間錘煉，不同地域文化碰撞后所沉淀出的藝術家，他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智慧和態(tài)度。這口“大餐”它不分國界，塊面有秩的油畫造型，情緒所致的中式線條，它讓你在細嚼慢咽之后，品味出不同文化所帶來的差異與共性。凌健以他個人的情感、閱歷、理性和意念所“烹制”的“大餐”，為我們打開一道通往精神世界的“菜譜”。
《黑格爾》 220x160cm 布面油畫 2013
大腦與心臟
在近兩年來的創(chuàng)作時間里，凌健度過了一段修煉式的時光。他更多地是選擇用“打坐”式的交流語言來對話自己的內(nèi)心感受。不斷地思索著當下的自己該如何把體悟到的生活“烹制”到自己接下來的藝術創(chuàng)作當中。當他感悟到自己之前所追求的藝術極致并不僅限于個人藝術發(fā)揮時，下一道“烹制”的藝術“大餐”，則悄然地在他心中發(fā)芽。本性與人性的呈現(xiàn)，是凌健藝術創(chuàng)作的終極目標。在他的潛意識里，西方系統(tǒng)的哲學邏輯和中國傳統(tǒng)形而上的哲學意念就像是兩條交叉線。如何在他的作品當中找到那顆唯一的交叉點，成為他近兩年思考最重要的問題。
羅素曾說，要了解一個時代或者民族，必須首先了解他的哲學。凌健雖然無法完全用哲學的角度去理解生活，但是藝術則告訴他應該用什么樣的視角去詮釋哲學。借助藝術的表現(xiàn)手法，試著去理解他眼中黑格爾、尼采、叔本華、孔子、張大千和齊白石等的精神世界。在他工作室里，有樹立排放著兩米多高經(jīng)過藝術手法創(chuàng)作而成的西方哲學家們，對面掛在墻上細膩誘人的時尚少女們。強烈地視覺沖擊力，它們同樣通過不同人物形態(tài)作為載體，映射出凌健內(nèi)在的身影。無論是從畫面技法還是繪畫對象，較之前的作品都有著明顯的轉化。然而不變的是凌健觀看世界的方式，與自己內(nèi)心對話的角度。最后，聽從大腦的安排，落筆于畫布之上，選擇“大腦與心臟”并置，自然成為他下一個個展的主題。
《大千紅顏》 70x50cm 布面油畫 2013
Hi藝術=Hi 凌健=凌
水一般的生存能力
水一般的生存能力
Hi：如果用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形容你的個性，你會選？
凌：可能是水比較合適。
Hi：為什么？
凌：我的生存能力比較強，這種生存能力潛在一種直覺，直覺透過敏感去把握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因為這樣你才能生存下來，否則就會亂了。水跟環(huán)境也有很大的關聯(lián)，猶如海水與月亮的關系導致潮漲潮落等。我同樣是很細膩的，不細膩的話，畫不來之前的作品。
Hi: 家人對你的影響？
凌：說實話，人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一定的延續(xù)性的。我想父親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爺爺是什么樣的人，延續(xù)到我的基因狀態(tài)，再加上社會的環(huán)境，長大的過程里面，你對自我、家庭和對教育、個體能力的培養(yǎng)和自信心的建立，都是有一個原因。為什么可以做到鋌而走險。當年的義無反顧，我爸爸想這個孩子沒有幾塊錢，出去會餓死的。但我自己感覺到潛在的能力，沒有問題我可以做到。至于怎么做到我也不知道，年輕不怕。
左 《蒙古公主》 190x140cm 布面油畫 2013
右《泉》 190x140cm 布面油畫 2014
現(xiàn)實與理想
Hi：你剛到歐洲的時候，是做過一段時間的行為藝術作品？
凌：年輕的時候是這樣的。我個人認為年輕對于一個人來說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時間段。它可以沒有什么包袱，可以天馬行空。他認為哪個對就做哪個，對或錯，做了看看自然會知道跟你是否適合。加上當時在奧地利看到很多行為藝術，受到西方行為藝術很多的影響。我記得最早是跟一個日本人搭檔。后來與一位新加坡國籍的朋友做搭檔，合作了最早的那件行為作品《白色的血》。
Hi：當時面對歐洲的生存環(huán)境，你遇到最大的困擾是？
凌：對于他們來說，你是來自第三世界國家的人，就和今天巴基斯坦的地位差不多。我記得很清楚，當我去畫廊看展覽或者向別人推薦自己作品的時候，他們就會問你是自哪里。你回答中國，他們的反應則是那邊沒有當代藝術，連看都不用看，你就會失去許多機會。
Hi：在繪畫中如何做到忠誠于自己的內(nèi)心？
凌：首先你要忠誠于自己。簡單的說，就像騎自行車騎到一定的高度騎不動了，你會把這個自行車扔了，索性直接徒步。在路途中可能又會碰到一匹馬，然后你選擇騎著馬繼續(xù)前行，無論采用哪種方式，你必須完全忠誠于你的內(nèi)心把這條路走到底。
Hi：回國后，你創(chuàng)作的靈感來源于哪里？
凌：這個靈感完全來源于新一代的年輕人長大了。不論是社會，文化，經(jīng)濟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從你們這一代年輕人身上好像找到了往年的夢想，在相對自由的文化環(huán)境里面長大，最起碼所面對的物質(zhì)生活有許多的選擇。仿佛是把我闊別已久的夢想找回來的感覺。
《自畫像》 220x160cm 布面油畫 2013
亦哲于藝
Hi: 你是如何思考中西方哲學不同的角度？
凌：哲學和今天文化的變化是有聯(lián)系的。所謂的根源變化也都跟哲學有關，比如說德國今天的社會文化發(fā)展都與哲學家有一定的關系。然而中國的哲學更多的體現(xiàn)在社會的發(fā)展進程之中，就如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形成，直接影響著今天人們的生活和藝術。
Hi: 在新作中，為什么選擇這些富有哲理性的人物？
凌：畫這個人物肖像的時候，我會去理解他。他當時所說的話是與當下的時間和地域有關系的，那個東西拿過來啟發(fā)今天的我們也可能會有變化。但是有些事情所謂真理性的東西是不會變的。就像在今天，當我們看到這些人物的時候，很自然會聯(lián)想起現(xiàn)實生活里面的東西。但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繪畫，也就是在我畫畫的時候，琢磨怎么樣才能把這個像素極低的黑白肖像按照他們在人們腦海里所形成的成就和影響力呈現(xiàn)出來，這就是我在繪畫里面的要求。也就是我怎么將他的眼睛，他的狀態(tài)，他的表情詮釋出來，通過什么樣的藝術表現(xiàn)方式最合適。在這個實際過程中加入了很多我自己的因素進去，而不是這個人物他本身的樣子，我喜歡這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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